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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媛死前留下的情報, 成為了戰爭結束的關鍵,因此她的功過難辨,再加上鎏銀的請求, 最終桃媛是敵方的間諜這個內幕並沒有被公開。

她成了戰火中犧牲的戰士之一, 在史書中只有簡單的幾句話,並不怎麽引人註目, 也就沒有多少人去探究其中的不詳之處,從而發現什麽內幕。

桃媛是桃家的祖先,雖然內幕不清不楚,但是兩個返祖人無法生出後代是眾所周知的事,可桃媛卻留下了後代, 這就證明了桃媛和鎏銀並沒有修成正果,桃媛可能移情別戀了,或者從頭到尾都只是鎏銀在單戀。

從事實來看, 就是鎏銀深愛著桃媛,所以才在桃媛與他人生下孩子後、犧牲後,仍然遵守著那個約定,照看著桃家後人。

這得多愛啊!

“你知道嗎?鎏銀以前親口說過,你長得跟我們的祖先桃媛一模一樣!他這麽大年紀, 卻和你訂婚,做你的未婚夫, 簡直就是為老不尊,變態, 是把你當替身!”那個桃家人按著桃櫻的肩膀搖晃,“他真正愛的人是桃媛, 不是你!”

桃櫻呆怔住了,她的臉色發白, 一種從未有過的疼痛感從心臟傳來。

從她懂事起,鎏銀就一直在她身邊,那時他就像一個盡職的保姆和保鏢,她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他就開始學編各種各樣的發型,還會編各種各樣的發繩,年幼的她坐在那時就已經是少年模樣的鎏銀腿間,不安分的搖頭晃腦,他永遠也不t會不耐煩,只會無奈又溫柔的哄她安靜下來。

只要她想玩,再無聊的游戲他也願意陪她玩,他是最好的玩伴,最可愛的哥哥。

然後有一天,爸爸問她要不要鎏銀做她的未婚夫。

“什麽是未婚夫啊?”

“就是以後要做你丈夫的人。”

“什麽是丈夫啊?”

“就是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。”

“我要!要阿銀一直陪著我!”她高興地舉高雙手。

因為鎏銀一直在她的身邊,她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為她而存在的,他是屬於她的,她從未有過“有可能會失去鎏銀”這樣的念頭。

直到現在,她才知道原來鎏銀有著那樣的過去和身份,她根本不了解他。

“不是……不是愛嗎?”桃櫻委屈地看著族人,眼圈紅紅的,“不愛我嗎?”

“沒錯,他不愛你!”桃家人斬釘截鐵。

桃櫻像是尋求幫助一樣看向景姵,越發委屈巴巴,整張臉都皺了起來,聲音都帶上了哭腔,“阿錦,鎏銀不愛我嗎?我是替身嗎?”

景姵覺得她這樣子可愛極了,可愛的人連哭起來都這麽可愛,她搖搖頭,說:“不如你去問問他?”

“龍錦!”其他返祖家族的人頓時瞪向她。

桃櫻一聽,覺得這是個好主意,頓時像一頭堅決的哭泣小豬又沖了出去,桃家人再要去攔,被她一個飛起踹翻,摔得四仰八叉。

其他返祖家族的人連忙要去攔,一條危險的蠍尾驟然鞭子一樣抽來,驚得他們退了些許,這個功夫,桃櫻已經跑了出去。

“龍錦!你想背叛返祖家族嗎?!”一個家主怒喝。

楚栩生站在景姵身側,作為沈默的家臣和命令執行者,蠍尾緩緩收回。

景姵笑道:“說什麽呢,我只是在幫我疑似被渣男欺騙感情的好友,去問清楚有沒有被當替身而已。”

這話真是有理有據,讓人無法反駁。

“哼,龍錦,今天可不是可以讓你鬧著玩的場合,我們甘做惡人,你們不必臟手就能得到好處,最好乖乖的別耍花招。”那個家主硬是又憋出一句。

“算了,我們那麽多人,多桃櫻一個黃毛丫頭插手,也礙不著什麽事。”有人說。

“轟!”

外面似乎有建築倒塌了,宴會大廳這邊的地面都地震一樣晃動了起來,戰鬥的聲音越來越大,已經可以想象到外面的戰況有多激烈了。

陳墨一個沒站穩,險些摔跤,終於回過神來,一把按住鳳漪蓮的肩膀,激動道:“草啊,鎏銀是歷史書上的那位將軍?歷史人物活過來了?不、不對……是一直都活著……”

“是啊,他是那種人物,那樣的英雄,而這些人,卻為了自己的那點心思,對他下手。”鳳漪蓮低聲喃道。

陳墨一楞,“蓮花?”

“那是柳家人,那是封家人,那幾個是葛家人。”鳳漪蓮指了指擋在門口的一群人中的幾波人,“他們的家,正是在鎏銀一千多年前鎮守的綠臨州內。如今綠臨州內佇立著一座鎏銀的黃銅雕像,日夜香火不斷,被綠臨州的人們當成守護神供奉著。”

陳墨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,他的面色嚴肅起來,看著鳳漪蓮變得有些奇怪的眼眸。

唐俏俏也察覺到不對,連忙湊過來,“蓮花,你怎麽了?是不是氣傻了?”

但是鳳漪蓮看起來又情緒挺穩定的,冷靜地說:“我只是看清了一些東西,一直以來我都找不到的答案,終於找到了。”

鳳漪蓮低頭看了眼手機,不出所料,手機顯示沒有信號和網絡,被屏蔽了。這是怕他們中有人報警呢。

江清一直安靜地看著,只是古典的鳳眼底下噙著意味不明的嘲諷。

這就是返祖家族,這就是人性,政府在8.20會議上的勝利,說到底,大部分的票數都是那些返祖人處於自身的利益投出去的。因此8.20會議上的奇跡,不會在這一次出現。

那鎏銀會死嗎?江清看向目前似乎並沒有打算插手的景姵,她應該不會眼睜睜看著鎏銀死,但是龍家的戰鬥力只有她自己和楚栩生,再加上武家主和武瑛的話,力量恐怕也不足夠,畢竟敵人可不止這裏這些人,外面公寓圈裏,還潛伏著一大群呢,甚至還有一支組織的隊伍。

或者她早已經和情報販子準備好了外援?……又是裘法?

這時有人沖了進來,“不行了,人手不夠,再來多點人!”

……

龍家地域外圍那正在建造的高級公寓樓圈內。

黑鐵已經看到了龍家那邊的動靜,那一塊揚起了一陣陣接連不斷的火光和硝煙,還有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和喊叫聲。

【看來A計劃失敗,B計劃開始了。】寂靜中,聲音又在黑鐵的大腦中響起。

【還以為他們會臨陣退縮,B計劃得我們來逼他們行動,沒想到他們這麽積極。】

黑鐵噴了一口氣,面寒如霜:【別小瞧人的惡,那是比地獄更深的地獄,比惡鬼更恐怖的惡鬼。】

【我們什麽時候出手?我有點等不及了,這裏呆著真無聊】

【急什麽,這裏還有那麽多返祖家族的人,等他們先出手。】

各棟建成進度不同的公寓樓內,以返祖家族為單位,分別占據了不同的樓房,不同的樓層,年齡各異,男女皆有。

他們看著龍家那邊冒出的火光,知道動靜雖然大,但是並不會引起外界的任何註意,因為結界早就已經布下了。

“大舅,我們這次要抓的人到底是誰啊?我聽說其他返祖家族的人也都傾巢而出了耶。”一個年輕人甩著自己的小辮子玩,閑閑問一位長輩。

大部分聽到話的人耳朵都豎了豎,有人幫腔道:“就是啊,都要行動了,我們還不知道目標人物,怎麽抓啊。”

“就是就是。”

為了防止知道的人太多導致洩密,每個參與的返祖家族中,知道整個計劃,並且知道要抓的人是鎏銀的人,只有家族最頂端的那幾位,其他人只是聽令行動,因此他們到這會兒都不知道今晚要抓的人到底是誰。

現場極少數知道真相的人想了想,覺得這個時候也確實可以讓他們知道一些了。

於是鎏銀的一張照片從手機上彈了出來,在墻面上投影,“要抓的人是這個,鎏銀,十二生肖學院學生,算是桃家人。”

“鎏銀?居然是鎏銀?”還在十二生肖學院上學的年輕人們驚訝了,“為什麽啊?他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半械族嗎?……雖然桃家怎麽會要一個同是返祖人的女婿很奇怪啦。”

不過桃家的返祖人本來就跟大多數返祖人不太一樣,保不準他們連傳宗接代都懶得搞呢?這麽一想,所有人就都說服了自己,失去了探究的興致。

“好了,別問那麽多了,為什麽你們以後就知道。”那個長輩說道,他本可以解釋清楚,但是卻又不知道為什麽,覺得還是不要說太多比較好。

“哦,好吧。”

鎏銀在學校太過安分安靜,幾乎只跟桃櫻黏在一起,因此他幾乎沒有朋友,人們對他了解也非常有限,甚至幾乎為0。

……

鎏銀在一千年前可是能夠一人守一州的高手,雖然主要是在後方運策帷幄,縱橫捭闔,但是這不代表他的戰鬥力很弱,他可是半械族皇族。

以他為圓心,周圍的所有鐵制品都在顫動,連鑲嵌在木頭裏的螺絲釘都像是在被一股強力拔出,無數的刀子、器具從四面八方飛來,猶如千軍萬馬砸向包圍著鎏銀的人。

與此同時,鎏銀的雙手射出了槍林彈雨。

埋在地底的電線也開始漏電,地面的人被電得渾身抖如篩糠。

敵人唰唰唰倒了一大片,嚎叫四起。

桃櫻就是在這個時候哭著跑來的。

“嗚嗚嗚嗚阿銀嗚嗚嗚……”

聽到哭聲,鎏銀立即轉身看過去,剛剛被那麽多人圍攻都很平靜的臉上已經滿是緊張之色,“小桃?”

地上橫七豎八倒了很多人,桃櫻要跨過他們都費勁,鎏銀伸出手,手就飛了出去,胳膊頃刻間就魔法般被拉成了一條鋼鐵鎖鏈,與身體連接著,飛到桃櫻那邊,在她腰上繞了兩圈,扣住她的腰,將她從空中拉了過來。

“他們攻擊你了?”鎏銀緊張地檢查桃櫻上下。他以為目標只有自己一個人,有龍錦和武瑛在,t桃櫻是不會有什麽事的。

桃櫻用力點頭,委屈得撅起嘴巴,“他們說你喜歡的是桃媛,我是替身。”

桃櫻長而卷翹的眼睫毛上掛著水珠,圓圓的眼睛裏說著就滾出來好大一顆眼淚,越發可憐巴巴,“他們說的是真的嗎?”

桃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,心臟酸疼得讓她眼淚都控制不住,難受得好像要死掉了。難道是中毒了嗎?

沒有想到會從桃櫻口中聽到這個名字,鎏銀頓時楞了楞,又心疼地擦掉她臉上的眼淚,認真說:“不是真的。”

桃櫻眼裏又滾下來好幾顆眼淚,委屈兮兮極了,又酸又氣地質問:“你是因為桃媛才守著桃家這麽多年,你以前是不是特別特別喜歡她?比喜歡我還喜歡她嗎?”

鎏銀沈默了半晌,沒有回答。

桃櫻以為是默認,馬上就要跳腳,她撅個屁股鎏銀就知道她要放什麽屁,馬上無奈地說:“我想不起來了啊。”

施法被打斷的桃櫻攻勢一收,“唔?”

“你知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嗎?很多事情,我都已經記不清了。”鎏銀說,語氣中滿是無奈,還有一種歲月無情淌過留下的悵然。

一千年,那是一段多麽漫長的時光,漫長到足以誕生幾個王朝,漫長到足以誕生一個文明,漫長到身邊所有的生命都徹底死去,不止是物理上的死去,甚至是回憶中的死去。

桃媛死前留下的情報,讓戰爭得以走向結束,侵略國舉旗投降,賠款,戰犯受審……受審的戰犯中,便有桃媛孩子的父親,那個與鎏銀隔空有過數次交鋒的家世煊赫的青年。

他在得知桃媛已死後,傲慢的臉上露出了灰敗之色,流下了眼淚。

在他死後,鎏銀輾轉找到了桃媛的那個孩子,那時他正在孤兒院裏受排擠,他將他帶回華蘭,選中了種著滿山桃樹的桃山作為他的家,桃家的根便這樣根植下來了。

鎏銀並非是因為跟桃媛的那個約定才去找這個孩子,那個約定只是一個玩笑,他也沒有道理單方面去遵守,只是出於戰友情,出於他仍對桃媛殘留的情愫,無法對這個孩子的遭遇視而不見。

但是這個孩子依賴著他,而且身份到底特殊,必須有人監管看護,因此他便在無形中多了一層責任。他恰好是一個極其負責的人,有時候甚至有種機器人一樣的死板不知變通。

這個孩子慢慢長大,成家立業,他的孩子開始團團圍著他轉,喊他小爺爺,這稱呼很怪,是因為他看起來仍然像個少年,比他們爸爸年輕得多。

他在桃家度過了一段溫暖的時光,那段時光也是最快樂的時光,有家人,有知己好友,祖國正在欣欣向榮,一切都那麽積極向上,朝氣蓬勃。

然後,最開始的那個孩子老了,去世了,喊他“小爺爺”的孩子們也一個個死去,戰友們、知己們,甚至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對手們,也都一個個離世了。

“節哀。”

“請節哀。”

“這是最後一個了吧,唉……”

“活得太長,好像也不是很幸運啊。”

喪禮上,知道內情的人們看著穿著黑色西裝,胸口別著白花的少年,低聲嘆息道。這是鎏銀送走的最後一個朋友了。

滄海桑田,時移世易,桃家後人越來越多,漸漸也忘了他是為什麽而來,為什麽留在桃家照看他們,然後從史書中翻閱,從某些人留下的回憶錄中的只言片語,拼湊出了他跟祖先桃媛的過往,還有那個約定,以為他是個情種,而不是他對桃家是有感情的。

鎏銀外出旅行了很長一段時間,走遍了全世界,內心卻始終毫無波動,仿佛他的世界也隨著最後一個朋友的離世而死去了,變成了死氣沈沈的灰暗。

他開始選擇沈睡,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留戀,他只想一覺直接睡到壽命到頭的那一天。

但他其實一直在做夢,夢裏有很多東西,永無止境的戰爭,和血腥混雜的硝煙,破敗的殘屍,絕望的哭嚎,他在那個高聳的指揮室內,日日夜夜地看著這些苦難,仿佛在深過膝蓋的泥地裏艱難前行,想要為他們尋找一個出路,可是怎麽也走不到盡頭……

然後,他的眼皮被一只小手強勢掀開,他就像一臺被強制開機的電腦,被迫從無邊沼澤中拉起,眼睛慢慢聚焦,一張圓滾滾粉撲撲的臉映在了他的視網膜上。

桃櫻穿著粉色的連體衣,趴在他棺材一樣的床邊,鋪著厚厚一層灰塵的“棺蓋”已經被推到了地上。

鎏銀楞楞地盯著她,大腦一片茫然。他嘗試眨眼睛,只眨動了一只眼,另一只眼的眼皮還被她掀著。

“……你在幹什麽?”他問。他還從來沒有經受過這種待遇。

小孩收回手,天使一樣的面孔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,說:“書上說王子要親吻公主,公主才會醒。我覺得好離譜哦,果然得掀開眼皮對不對!”

“……我不是公主。”鎏銀坐起身,眨了眨被掀得有些發酸的眼皮。

“嗯嗯,你是睡美人。”她煞有介事。

“我是男的。”

“男的不能當睡美人嗎?”她歪了歪腦袋,圓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望著她。

“……”

鎏銀開始頭疼,“你是誰?現在是幾年?”

“我叫桃櫻。幾年?我今年三年啦!”

“……你是三歲,不是三年。”

鎏銀睡前,桃家還沒有桃櫻這個孩子,他揉著疲憊發痛的腦袋,夢裏帶來的強烈悲痛在自來熟地偎依過來,要他抱的孩子的沖擊下,漸漸消失了,戰爭早已經結束,他也已經不必日夜守在那個指揮室裏。

但是他也才睡了一百多年罷了,離他壽命結束還有一百多年。之後的日子該怎麽熬?

之後的日子,確實很難熬,但是不是他想象中的心如止水,恍如一個與世格格不入的人那樣煎熬,而是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難帶了。

“小銀!”

“別這麽叫我。”

她順從改口,“阿銀!”

“……”

“要阿銀抱!”

“你有腳。”

“嗚嗚嗚嗚嗚……”

“……我抱。”

“阿銀。”

“別這麽叫我。”

“小銀!”

“……”

“要編頭發,不要阿姨,要阿銀。”

“我不會啊。”

“嗚嗚嗚嗚……”

“……我這就去學。”

鎏銀從未遇到過這麽粘人、大膽又霸道的孩子,因為認為鎏銀是她從家裏閣樓裏發現的,被她的真愛之吻(掀眼皮)喚醒的“睡美人”,所以非常黏他,且一旦有任何不滿足的地方,就會哭鼻子。

鎏銀當然知道小孩都是這樣,可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長得像桃櫻這樣可愛又機靈,笑起來天真無邪,哭起來讓人心生不忍,一不小心就滿足她。

等他回過神來,他以前覺得晦暗無光的世界,已經被她的各種玩具填滿,他再也不會夢到戰爭和屍體,因為他在夢裏都在學怎麽給小祖宗編頭發,或者哄她別再哭了,睜開眼愁的就是今天帶她上哪片土壤肥沃的地方曬太陽。

昔日名揚天下的少年將軍,變成了天天種樹養桃的男媽媽。

過了幾年,鎏銀才發現桃櫻是桃媛的轉世,一千年後,這個靈魂再次回到了桃家。他楞了很久,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浮上大腦,像是前世發生的事。

最終,他露出淺淺的微笑,無論如何,這也算是與舊友相逢了,他鄉遇故知,怎能不讓人愉快呢。

……雖然這份愉快,很快就被桃櫻鬧脾氣一腳丫子踹上他臉打斷了。

這件事意外被桃櫻的父親知道,他也和桃家其他人一樣,以為他是因為和桃媛的約定才一直留在桃家,所以才擅作主張跟桃櫻說訂婚的事。大概是覺得他可憐,想要助攻一把。

可是人是沒有辦法強迫另一人喜歡上自己的。

鎏銀看著哭唧唧的桃櫻,心臟密密麻麻的疼,周圍的敵人又變多了起來,他說:“別哭了,你快去找龍錦和武瑛,我不會有事的。”

桃櫻現在難過,只是因為以為自己一直攥在手裏的所有物要沒了,而不是因為喜歡他,因為桃妖一族,如果喜歡上一個人,是會開花的。

……

組織內。

“黑鐵那邊傳來消息,一切進展順利,那些返祖家族已經對鎏銀下手了。”主持人t握著他的鳥頭拐杖,滿意地對同事說。

“太好了,動手了,我們就贏了,鎏銀死不死都無所謂,政府一定會對他們失望透頂,雙方裂痕永不可能修補好了。”

畢竟能對這樣一個人物下手,真的就是妥妥的畜牲,誰會信任這樣的畜牲呢?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,只要政府那邊知道了這件事,只要他們將消息散布出去,華蘭將掀起軒然大波,返祖家族將成為眾矢之的,人們將恨之莫及。

“那還是最好死了,畢竟半械族皇族,確實是一個危害,他體內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一個定時炸彈。”另一個人說道。

另外兩人想了想,雖然覺得這個定時炸彈的危險性並不大,因為這個世界上知道半械族皇族體內的那個東西的人屈指可數,知道的人裏,能聯想到會有那種用處的,不是瘋子就是傻子,沒什麽用。

不過既然現在有機會,還是把這個隱患除掉吧。

“科研人員和解剖專家都已經在待命了,就等把人抓到。我們在政府內工作的股東們也已經蓄勢待發,等鎏銀被抓後,就會馬上通知總統和其他領導者。”

“富豪股東們就不用說了,明天一早,鎏銀是那位英雄,並且被返祖家族殺了的消息,會傳遍華蘭的每個角落!”

主持人摸著鳥頭,笑道:“這把火,一定會燒得很好看的。”

……

一道破空聲傳來,鎏銀眸光一厲,敵人的增援已到,新的一輪攻擊開始了。

“欺負阿銀,你們完蛋了!”桃櫻轉頭憤怒地看著敵人。

“不行,你不能動手!去找龍錦和武瑛!”鎏銀說著便一手再次圈著桃櫻,將她遠遠拋出戰局。

而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,想到這一群人在圍攻的是一個什麽樣的英雄,就讓人感到心痛。

“龍錦!”唐俏俏憋不住了,喊了景姵一聲,似乎期盼著她做點什麽。

“老爸?”武瑛也忍不住看向武家主。

景姵看了看大廳裏的家主們,靠著桌子沒有動。

武家主撓了撓頭,一臉苦惱,但是也沒有動。

其他家主見此心中松了一口氣,無所謂武家和龍家這邊幫不幫忙,反正他們準備的人手夠多,只要他們不插手拖後腿就夠了。

大門已經敞開,宴會大廳裏的人只剩下了小部分,其他人已經都出去圍攻鎏銀了。

唐俏俏難以置信地看著景姵,又看向自己的父親和其他人,拳頭緩緩攥了起來,她是個憋不住的,當即就想出去。

然後馬上被攔了下來。

“老老實實呆在這裏,別又幹些吃裏扒外的事。”唐家人警告道,隨後又看向陳墨和鳳漪蓮,“你們兩個也一樣。”

三個人從小到大玩在一起,是返祖家族裏的三劍客,而且都有前科,很難不一起警告一下。

突然間,一陣巨響,地動山搖,碎石磚瓦一瞬間像子彈一樣西面射來。

人們立刻躲的躲,擋的擋,猝不及防被煙塵嗆得咳嗽起來的也有好幾個。

待濃濃煙塵散去,人們才看到宴會大廳的一面墻和部分屋頂已經被炸掉了,因此他們也可以看到外面焦灼的戰況。

那麽多人在圍攻,各種各樣的返祖人,各種各樣的能力,出其不意攻其不備,火攻、水箭、巨錘、刀槍……每一樣都毫不留情地往鎏銀身上招呼。

鎏銀臉上有汗水,在灰塵與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血的混合下,顯得狼狽又可憐。

“阿銀!”被遠遠拋出去的桃櫻再次趕來,帶著哭腔喊了一聲,沖了過去。

這一聲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巨響中微不足道,但是鎏銀卻瞬間便捕捉到了,回應桃櫻的呼喚已經是一種本能,他一下子分神看了過來,可在這樣緊密的攻擊下,一毫秒的分神也是不允許的,剎那間不知道是誰的長刀貫穿了他的腹部。

“啊!”桃櫻發出一聲慘叫,仿佛中刀的人是她。

而也正因為這一個小插曲,他們發現了鎏銀的致命弱點。

“用桃櫻威脅他!”

“真是個情種,長得像的替身都有這麽大的影響力!”

“打桃櫻幾下,讓她叫幾聲,再砍他幾刀看他倒不倒!”

“這不好吧,桃家人……”

“怕什麽,桃家返祖人就來了桃櫻一個,其他啞炮比我們更想鎏銀死!”

“……”

大概是情緒上頭了,殺紅眼了,理智幾乎已經從大腦裏消失,只剩下了要達成目的的無所不用其極。

唐俏俏已經氣得渾身發抖,陳墨也咬緊了牙關。

鳳漪蓮看著他們,這些無恥至極的人中也有鳳家人,那幾個在鳳家總是端著長輩的威嚴的老東西,在這一刻抓著一個比他們孫子孫女的小姑娘的胳膊,表情如此猙獰可惡,他們渾濁的眼睛、嘴巴、鼻孔,仿佛都有一種黑色的、惡臭的東西在不斷冒出來。

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,腦子裏閃現了很多畫面,從他幼年時候開始的,森嚴的家規,階級分明的家族,每一頓飯都要家主先動筷子別人才能動,小輩每天都要請安問候那些長輩,一有什麽不讓他們順心的,餓一頓飯都是小懲罰。

他是少家主,所以人人諂媚愛護,邊緣的族人卻過得連仆人都不如,而這些在家裏吃盡苦頭的族人,在外面竟然又能高高昂著腦袋,踐踏普通人的尊嚴,甚至是生命。

明明家人那麽多,為什麽卻沒有覺得有多少暖意?明明是現代社會,卻好像還在封建時代,自由仍然是一個奢侈品,平等更是遙不可及。

現在,他們踐踏的人是一位老祖宗,一個大英雄。

鳳漪蓮看向兩個好友,低聲說:“我要做一件事,你們掩護我。”

那些人想要對桃櫻下手來威脅鎏銀無疑是錯誤的,因為很快他們就被景姵和武瑛打飛出去,老骨頭瞬間都裂了。

“龍錦!武瑛!”

景姵:“不是早就說過了嗎?桃櫻,鎏銀,兩碼事。”

“可惡!”他們氣死了,再轉頭看向鎏銀,發現鎏銀也暴怒了,雖然身中一刀,可殺傷力卻比先前更甚,眼見著快要敵不過了。

“得叫支援了。”

“給他們發信號!”

這次支援,指的便是龍家外圍公寓建築群裏埋伏的各大家族的返祖人了。

於是有幾人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短短的煙花,打火機點燃後煙花竄上天空,在夜幕中綻放出絢爛耀眼的紅色花。

【哈哈哈終於要開始了,刺激,刺激!】

黑鐵的隊員興高采烈。

黑鐵看著龍家的方向,嘴角勾了勾,鎏銀啊鎏銀,一千年前,可曾想過會有今天?所有功勳、血淚都被當做烏有,這是你應得的!

“目標:鎏銀!生死不論!”

“開始行動!”

看到行動的信號,各大返祖家族的負責人一聲令下,從各個樓房內傾巢而出,像一群朝著食物包圍的行軍蟻,帶著所過之處,屍骨無存的肅殺兇猛,朝著龍家圍攏而去。

即便是鎏銀,在這樣的攻勢下,也只能被啃得渣都不剩。

“各位,”這時,忽然間有一道聲音透過擴音器,從龍家的某一個位置往外擴散開,傳進所有人的耳中。

正在聚攏的人們腳步微微頓住,好些人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。

“欸?這聲音……怎麽好像是蓮花啊?”

“是鳳漪蓮吧?”

“我是鳳家,鳳漪蓮。”那道聲音給出了答案。

“那小子又要幹什麽?!”鳳家長輩怒道:“他在哪?找出來!”

鳳漪蓮站在屋頂上,手上拿著他沒信號的手機,開著擴音器功能,雖然不能跟專業的擴音喇叭相提並論,但是要讓龍家內外範圍裏的所有返祖人聽到,足夠了。

“今晚這場行動,想必有很多人還懵懵懂懂,不知道目標人物是誰,他又有什麽樣的價值,值得全體返祖家族傾巢而出。”鳳漪蓮望著前方,一雙桃花鳳眼再無以前對什麽都無所謂的懶懶散散,似有一團金紅色的鳳凰火焰正在深處燃燒,要將這黑夜照亮。

“不、不好!”原本憤怒的長輩忽然感到有些不安,連忙說道。

這時他們終於找到了鳳漪蓮,沖上去就要阻止,被兩道身影從空中和地面攔住。

陳墨張著雪白中夾雜著黑羽的翅膀,一扇便能立起一堵無形的空氣屏障,唐俏俏的胳膊已經變成了猙獰無毛的妖兔爪子,兩條粉色的無毛t長耳立在頭頂,敏銳地將周圍的細小動靜都收入耳中。

“陳墨!你瘋了嗎?要跟著鳳漪蓮胡鬧到什麽時候?”

面對家族成員的怒斥,陳墨說:“哎呀,以前可是你們讓我多跟蓮花一起玩的,我這人有強迫癥,跟人家做了兄弟,就得一輩子做兄弟,兄弟間肝膽相照,為對方兩肋插刀,是必須的吧?”

你這不止是為兄弟兩肋插刀,還是為兄弟插族人幾刀,你是人嗎?!

“唐俏俏!你……”

“閉嘴!你們讓我的臉丟光了!如果溫老師知道你們幹的這些好事,他會怎麽想我!”唐俏俏氣炸了。

你他媽冷靜一點,你的溫老師對你根本什麽都不會想!

有好友掩護,鳳漪蓮沒有被打擾,他繼續說:“今晚的目標叫鎏銀,他的真實身份我們所有人都在歷史書上見到過,在一千多年前,戰爭時代,他是名震四方的少年將軍,是一人守一州的傳奇英雄,是我們華蘭如今僅存的,開國功臣。”

朝著龍家前進的那一圈返祖人中,來自綠臨州的柳家、封家和葛家的成員率先停下了腳步。

“什麽?”

“他、他說鎏銀是誰?”

沒有人比這三家更熟悉鎏銀,綠臨州的每個孩子都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。

三家帶隊的長輩心裏咯噔了一下,忙道:“別聽他瞎說,鳳漪蓮這是為了救朋友在瞎扯淡,趕緊的!”

年長的遲疑著往前又跑了幾步,年輕一代卻不動了。

“鳳漪蓮瞎扯淡,怎麽不扯別的,偏要扯我們家這個?”

“就是啊,鎏銀是半械族對吧,他好像確實在桃家很多很多年了對不對?”

“難、難道真的是那位嗎?”

“如果鎏銀是那位,為什麽要這樣啊?”

“因為8.20會議上投票輸給了反對派,《返祖人管理條例》第一條被修改,返祖家族舊時代的人們憤怒至今,所以想要抓住鎏銀,拆解他,從他的身體裏得到可以跟政府的科技力量抗衡的技術,讓返祖家族立於不敗之地。”鳳漪蓮的聲音仍在繼續,為他們解惑。

越來越多返祖家族的成員停了下來,原本稱得上平滑的快速收縮的圓圈,開始變成了歪歪扭扭凹凸不平不規則的線條。

他們不斷發出騷動和質疑。

“閉嘴!聽令行事就對了,難道你們要違抗家族的命令嗎?想要受罰是不是?”眼見場面開始失控,家族裏的年長者開始厲聲斥責。這是很有效的,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在家族嚴格的規矩中長大,擁有反抗勇氣的人本來就是少數。

因此一聽要受罰,頓時聲音就小了,受過嚴厲懲罰的人,甚至臉色本能的白了白,那幾乎是一生的陰影。

鳳漪蓮看看那邊被圍攻的鎏銀,繼續說:“現在,他們是否又在威脅你們?因為你們具有良知,懂得是非,擁有廉恥之心。而他們自私自利,冷血無情,寡廉鮮恥,畜生不如。

“一個英雄,付出了血汗,為他們開創了和平的時代,讓他們享受了比皇帝還要美上三分的好日子,他們卻只嫌對方付出的還不夠徹底,要將他敲骨吸髓,拆解入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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